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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&A

神州

2023.2.27

专访叶玉如

香港科技大学校长

中国科学院院士

第十四届港区全国人大代表

“无解”的阿尔兹海默症

可以通过血液检测提前5-10年筛查

叶玉如半生致力于分子神经科学的研究，被称为“遗忘的对抗者”。诺贝尔奖得主德杜夫教授曾经这样评价她：叶教授在神经生物学方面的发现，将使人类最终治愈帕金森氏症、阿尔兹海默症成为可能。

吴小莉：阿尔兹海默症的筛查，您有一个血液检测的方法，可以比较早知道情况如何，但为什么没有推广？是费用太高吗？

叶玉如：我们现在血液检测阿尔兹海默症准确度是96%，在血液中找到某种蛋白，我们叫做“生物标志物”，检测19个蛋白,我们就知道这个人有没有患上阿尔兹海默症。不过我们所用的仪器是很贵的，我们就想可不可以把流程简化点，比如只看7个蛋白行不行？而且我们也在想，有没有另外一种方法，可以不需要用这么贵的仪器。当然我们现在只是在实验室里面做，我希望最终可以大规模在人群中做这个筛查。

跟大脑有关的疾病其实是很复杂的，它的起因我们还在摸索。我们很多出色的科学家花了很多力量，但到现在为止，很多跟大脑有关的疾病，治疗方法还是有限。所以早期诊断是对大脑疾病预防非常重要的一环。

吴小莉：96%的准确率，通常是在发病前多久能够筛查出来？

叶玉如：暂时的研究结果告诉我们，是5到10年之前，就应该可以把它找出来。这个病70%是跟基因有关的，30%是跟环境有关，生活习惯、饮食习惯，都会有影响，比如三高就是风险因素。所以有风险的人士，生活习惯就要有些改变，运动也是很重要的。而且现在已经有一些药物对早期病人的病情有干预作用。

吴小莉：那您说年底可能面世的阿尔兹海默症血液检测，价格会不会就不那么高了？

叶玉如：我想今年推出的产品价格还是高的，因为我们还没有把它完善到可以用很简单的方法做好。不过我们很有信心，之后肯定可以做到。

基因编辑治疗阿尔兹海默症

小白鼠实验已成功

2021年8月，由叶玉如领导的团队研发出了一种新型的全脑基因编辑技术，被认为有潜力发展成为阿尔兹海默症的新型长效治疗手段。

吴小莉：以前的人说阿尔兹海默症是无法逆转的，是没有解药的。

叶玉如：现在科技发展真的很快，有很多实验我们以前是根本做不到的，现在都可以做得到。比如说我们其中一个突破就是用基因编辑，把一些遗传基因改变，就像改错字一样。如果我们知道阿尔兹海默症患者是哪一个基因出了问题，就可以用基因编辑的技术把它改写一下。我们在老鼠身上做实验，就把老鼠的基因改了，老鼠的那些病理症状就消失了。当然我们有做很多别的改进，可以用没有侵入性的、安全的方式来做全脑的基因编辑，这不是局部的，是全脑的。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突破，也是这个领域的里程碑。我们现在就是在非人灵长类动物中尝试，是不是一样可以成功。要是成功的话，那我们的信心就更大了，那下一步就可以做临床试验。当然涉及基因编辑，很多不同领域的科学家也都有讨论边界在哪里。其实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，就是怎么样来造福人类、帮助病人，这个一定不会偏移的。

2023两会

会带来什么议案？

吴小莉：您作为人大代表，在2022年全国两会就提出，希望在落马洲河套区建立脑科学的研究机构，为什么？

叶玉如：脑科学只是一个例子，像我们做神经科学研究的，很多时候都需要用到临床数据。但比如说阿尔兹海默症，香港的病人不是太多，在内地应该有1000万患者左右，这些患者数据对我们做科研的来讲肯定是非常宝贵的。要是在河套这个香港跟深圳的合作区可以推动这方面的科研，大家可以合作来解决一些单方面不可以解决的问题。

吴小莉：您今年有没有什么新的议案？

叶玉如：现在还在想，其中一个议案可能就是，希望香港可以有国家实验室。现在香港有16家国家重点实验室，可是还没有国家实验室，所以我就希望香港可以有一个国家实验室，我自己在考虑的可能就是生命科学跟人工智能领域。

放弃美国优厚待遇来到一片空白的港科大

当时的同事现在都成了富豪

香港科技大学建校仅32年，已跻身国际一流大学之列，曾经连续三年获年轻大学排名全球榜首。2022年10月19日，中国科学院院士叶玉如成为港科大自1991年创校以来首任女校长，今年也是叶玉如在港科大任职的第30年。

吴小莉：您来港科大，今年满30年，当时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？

叶玉如：当时实验室是空的，什么都没有。港科大成立的时候，它在全球找人才。1990年，我参加一个国际会议的时候，有一位港科大创校的教授就跟我讲，这是一所新的大学，希望我可以加入港科大。当时我是在纽约一家生物医药公司工作，而且做得也不错。

吴小莉：据说您当时的同事很多现在都是富豪级。

叶玉如：是的，那家公司现在是真的全球非常出名。但我是在香港出生长大，我对香港很有感情，而且我是非常认同港科大的理念，我就希望可以回来，对香港的高等教育、科技有贡献。

吴小莉：就是因为您是30年的港科大人，所以它的优势和不足，您是最清楚的。它的不足在哪里？您的挑战在哪里？

叶玉如：现在学校不是太大，很多专科我们都没有。我们只有四个学院，还有一个是跨学科中心，所以有些专科我们学校是缺乏的。我觉得这个就是要跟别的大学一起合作，不是自己校内可以做成的。

吴小莉：比如说什么专科？

叶玉如：比如医学，要是我们做生命科学，我们的科研发展到某一个程度，想看看我们怎样跟临床医生合作，把科研成果转化。

港科大 32年，9家独角兽企业

8家上市公司，凡事皆可为

近年来，香港八大院校纷纷在内地寻求发展，以作为区域性大学为目标。2022年9月，筹建近三年、建设20个月的港科大（广州）正式迎新。叶玉如在接受港科大校长任命时说，由港科大及港科大（广州）共同构成的港科大2.0，将会是香港科技大学蜕变的下个阶段。

叶玉如：港科大（广州）已经收了三批研究生，去年9月1号开始招收第四批。我们现在在尝试的就是，让研究生在两个校园都可以有机会交流，我们先选了40位研究生，在两个校园交流。而且我们又有一个想法，就是在香港清水湾的学生，比如说可以有一个学期在广州校园，港科大（广州）的学生也可以有一个学期在香港清水湾校园。我们希望推动这种交流，包括是学生的交流、老师科研上的合作。

吴小莉：现在国际上科技竞争、国与国的竞争、地区与地区的竞争是很严峻的，在这样的国际环境中做国际交流，会不会产生一些困扰？

叶玉如：其实我们做科学研究，我们觉得是没有国家之间的界限的。港科大跟世界上超过300间大学、研究机构、企业都有合作，大环境不会改变我们共同的、造福人类的目标。

吴小莉：港科大在过去的32年取得了很多的成绩，也培育出了很多独角兽企业。

叶玉如：港科大创校以来，我们对创新精神是很注重的。我们到现在培育了超过1600家初创公司，有9家独角兽企业，8家上市公司。主要就是因为我们这里有创新、创业的氛围，有一些学生报考港科大的时候，他已经有这种想法了。有一些学生可能是来了这里，受到这个环境的影响，有了这种想法。我们有这个氛围，他们毕业之后，到社会做不同工作的时候，他们也可以把这种创新的想法带到社会里面去，我觉得这个是港科大影响社会的其中一种方法。

制作人：韩烟

编导：马家佳

编辑：孟涵

标签： 国家实验室 上市公司 神经科学 非常重要